談以色列的教育/陳昭華

猶太民族的歷史中有很長的時間是在沒有家園、流離失所,遭受迫害的情況下渡過的,是一個長期在狹縫中求生存的民族,但他們卻為世界做出了極大的貢獻。目前全世界猶太人的數量大約只有一八〇〇萬人,占世界總人口不到〇.三%,但自諾貝爾獎一九〇一年首次頒發以來,約有二十三%的得獎人都是猶太裔。其中經濟占三十七%、物理二十六%、醫學二十五%、化學二〇%、文學十三%及和平獎九%。就是一九四八年建國以來的以色列亦有十位諾貝爾獎得主。為何他們能培養出這麼多精英人才?與眾不同的教育方式扮演著關鍵性的因素。其中宗教教育傳承以色列人宗教信仰,是凝聚以色列人的重要因素,也是使以色列人與其他國家迥然不同的原因之一,但因為宗教教育探討過的文章很多,因此在此不擬論述,以下僅就以色列人宗教教育以外之教育中幾個比較特殊之處加以探討之。

一、重視家庭教育
學習是猶太人智慧強大的最重要秘密,因此猶太人非常重視教育,特別是家庭教育。許多專家認為猶太人對於家庭教育的高度重視,是他們有如此大成就的根本原因。他們有一部專門講述獨特家庭教育方法的典籍:諾未門(numanint),長期在每個猶太家庭中流傳。「諾未門」是一種培養世界性人才的先進教育理念及完備的教育體系。一九六九年在以色列成立的諾未門總部,設有研究院,該院由教育學家、哲學家、心理學家等多個領域的著名專家學者組成,其中諸多學者獲得過諾貝爾獎,是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研究院之一。

二、突破框架性思考、大膽地追求真理
以色列人重視啟發、思考,因此他們認為: 教育孩子不必那麼操心,也沒有必要犧牲太多的時間與精力,只要適當地引導、啟發,讓他們自己尋找答案與真相就可以了。

猶太父母認為一般的學習只是一種模仿,沒有創新,當一個人能夠提問時,才表示他能思考,能質疑。因此以色列教育讓孩子在開放、自由的環境中長大,培養出獨立思考與判斷的能力,勇於辯論與挑戰真理。猶太裔的偉大科學家愛因斯坦曾說:「提出問題比解決問題重要」,因為獨立思考使他敢於突破牛頓力學,建立相對論,對世界做出劃時代的貢獻。

此外,有個字"Chutzpah"是經常被用來描述以色列人個性的字,這字很難貼切翻譯,大致就是放肆、大膽、自信或不懼權威的意思。這也表現在以色列人的學習上,學生必須不斷地挑戰老師,而不是不假思索地遵守老師所教導的,一旦所有的挑戰都無法成功,才代表老師所教導的知識是經過考驗的學問。所以在他們的教育環境中,並沒有甚麼權威色彩,這環境培養了以色列人自由思考、獨立判斷的天性。而突破框架式思考(thinking out of box),就是創意。因為創意,不僅使以色列有遠超過各國的新創公司,也使其具有極強的研發能力。

三、出色的高等教育及研發能力
以色列的高等教育及研究均非常出色。由OECD中PISA(國際學生能力評量計畫)的分析,台灣的中小學教育在各方面的表現均比以色列更棒,但是在高等教育及研發能力可能就沒有像以色列那麼突出了。以色列公認為研究和開發的世界領導者,是世界上研發強度最高的國家,其國內研發總支出佔GDP的百分比為四.七%,而美國為二.七%,歐洲為二.〇一%。此外,以色列的科技論文數及專利申請量也都居世界前茅,推動了以色列的高科技產業的發展。

在一篇「為何以色列人在ERC(歐洲研究理事會)的研究計畫中可以獲得更多的資助?」中提到獲得比較多資助主要原因是:一.有很強的英文表達能力:想要取得以色列的研究型大學的教職,許多學生會先在歐洲或美國最好的研究型學當研究員,以色列也會資助年輕研究員到美國培訓,這對申請研究補助有很大的助益,也增進他們的英文表達能力。二.說故事能力:以色列研究員不僅是優秀的,而且還擅長出色的「說故事能力」("story-telling-capability"),以簡單講述故事的方式撰寫他們的申請書,使他們得以獲得評審的青睞。三.還有一個特別的因素是:在競爭激烈的ERC研究項目中需要有大膽、勇於突破的科學研究理念,而以色列的教育環境正有促使研究人員敢於以更高風險的方式思考的能力。

四、品德教育
下列幾項是以色列教育中非常強調的品德:
(一)謙卑: 降低自己的人,上帝會抬高他;抬高自己的人,上帝會降低他(塔木德)。即便是一個賢人,如果他炫耀自己的知識的話,他就不如一個以無知為恥的愚者(猶太法典)。
(二)反省:猶太人認為人有獨處的必要,因為在獨處時,外界壓力消失,只剩下內心的良知抵禦著蠢蠢欲動的惡念,人在這時更能看清自己,所以猶太教的重要宗教文獻塔木德(Talmud)上有句話:「在他人面前害羞的人,和在自己面前害羞的人之間,有很大的差別」。
(三)心中永遠充滿希望:猶太人歷經苦難,他們深知面對苦難,必須內心充滿希望,因此他們總是樂觀地看待生活,哪怕是面對絕路,也無所畏懼,他們總是在想,如何使事情變好,如何才能使希望變成現實。

五、值得台灣借鏡之處
以上是以色列教育中較具有特色之一部份,看看以色列,回顧台灣的教育,可發現以色列教育確實有許多值得台灣借鏡之處。台灣人也非常重視教育,但我們的教育環境給孩子過多的束縛,從小在權威教育的環境中長大,學生較在乎最後的標準答案,較少有挑戰權威、獨立思考的能力,進而也影響創意的產生與付諸實現。

此外,我們的菁英教育,偏重在讀書、考試,對於品格教育之重視程度沒有知識的傳授那麼受到重視,所以如果有個學生在學校功課好,通常對其品德的要求也會給予較多的寬容,因此有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卻發生重大刑案的案例。近期有則自由時報的新聞標題:「營業秘密法『無用』,八年四十七件遭竊密赴中」,內容提到八年來就有四十七件違反營業秘密,將原任職機構的營業祕密攜往中國的案例。只因為中國提供較高一點的薪資,就有人不惜違法跳巢到中國企業,這不僅對原公司造成損害,也可能有損於我國重要科技的發展。我們若能多點品格教育,或許類似的案例可以減少些吧!

教育是國家興衰的重要命脈,希望以色列教育上成功之因素得做為我國教育改革的借鏡。

(維也納大學法學博士、台灣科技大學專利研究所教授、東門教會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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