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莊創立34週年祝賀詞–佐藤貴仁 傳道師

欣逢玉蘭莊創立34週年紀念,謹致恭賀之忱。我第一次接觸玉蘭莊,是在2008年的時候,所以已經是15年前的事了。如果那個時候,有人對我說15年後我會以來賓的身分站在這裡致詞,我聽了不但肯定會嚇一大跳,而且絕對無法想像。但此刻,這居然成真,今天我能站在這裡,這樣子向各位致意,實在是打從心底覺得十分感謝。

我現在的本業,是日本基督教團位於神奈川縣的厚木上教會的傳道師。由於原本我的專業是日本語教育,所以現在我除了在教會服事以外,也同時持續擔任在大學教留學生日語的工作。我第一次造訪玉蘭莊,是在我以交流協會的日本語專家的身分,來到台北事務所任職的時候。當時我的工作,涵蓋了所有跟台灣的日本語教育相關的事務。而其中的一環,就是定期發行刊載了在台灣所有跟日本語或日本語教育相關的採訪報導之刊物。我就是在那個時候,知道了玉蘭莊這個機構,並且因為採訪的緣故,敲開了玉蘭莊的門。這就是我最初踏進玉蘭莊的契機。

現在,也許玉蘭莊給人比較強烈的印象,是在「台灣與日本的文化交流之據點」的這一面。但當時,在我的記憶中,玉蘭莊是以那些過去住在台灣的日本人,以及被稱為「日本語世代」的台灣人為中心,整個玉蘭莊幾乎座無虛席,充滿著活絡的氣氛,以日語進行活動。在我採訪的時候,我嘗試訪問各式各樣的人,其中有一位工作人員,向我這樣描述玉蘭莊。

「從創立開始的一年多之後,我就跟玉蘭莊有了接觸。原本一開始,這裡主要是那些從日本嫁到台灣、現已70歲左右的婦女們彼此聊天談心的地方。不過後來,我們發現到,對於那個年代的那些台灣的日本語世代的人來說,也有需要用日語被關照的需求。於是,創立的牧者們、來參加活動的會員們,以及義工們,大家攜手合作,才逐漸發展成今天的局面。現在仍然細水長流地繼續運作,我認為這是因為台灣的日本人高齡者和台灣的日本語世代,共同透過日語的活動,因著「日語」這個大繩結,使彼此互相連結在一起的緣故。」

另外,有一位會員如此說。「我認為這裡的活動,是因為有義工們的協助和支持。他們成為橋樑,打造出美好的氣氛和交流。感覺大家是透過日語連結在一起的。如果沒有這樣的氛圍的話,這裡就只是一般的日照中心而已。」從這樣的感言中,也可以窺見,玉蘭莊的所有人,透過日語彼此產生了連結。那個時候,我對玉蘭莊的認識,也只是「一個讓在這裡的人藉由日語彼此連結的地方」,僅只如此而已。

之後,我在2010年回日本,在大學開始進行自己的研究。由於我的專攻是日本語,一直以來也對文法及聲音等系統式的內容有興趣,但回國之後,我關注的重點有了改變,開始從「如何說」這個語言,轉移到使用這個語言「說什麼」。在這好似迷惘的狀況下,有一段時期我陷入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研究什麼的狀態。那個時候,我認真思索,如果最後只能研究一件什麼事的話,那我究竟想要做什麼?正當我這樣思考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浮現那些以日語生氣勃勃地進行活動的玉蘭莊會員們的模樣。而且不知為何,這影像在我腦中一直揮之不去。因此,我下定決心,要採訪他們以日語為中心的人生故事。於是,2012年我又再次造訪了玉蘭莊。

然後,我試著大約半年一次來到玉蘭莊,持續訪問相同的受訪對象。在進行採訪中,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聚集在玉蘭莊的人,不單單只是因為懷念說日語的往日時光,希望在充滿和樂的氣氛中用日語交談,所以才來到這裡而已。「語言」是人類彼此溝通時不可或缺的,同時作為表現自我的手段,也是人類在社會生活中所不能缺少的東西。也就是說,語言既是為了彼此溝通意思的道具或手段,同時它也能幫助我們加深自己的思考,透過與他人的交往,形成人格、發展心理。對玉蘭莊的會員們來說,日語正是這樣的東西。進一步來說,也就是這個人本身的一部份。聚集在這裡的人們,大多經歷過在敏感的時期禁止公開使用長久以來培育出自己的日語。這不單單只是戰後的社會主流語言變成國語而已,它同時也如同曾經是自身一部份的日語,從身體當中被抽離、被撕裂開來一樣。並且它對自我的失喪,還有跟社會、家人的斷絕,以及人格的形成,也都造成極大的影響。正因為如此,對於這些受傷、抱著傷痛度過人生的玉蘭莊的會員們來說,現在仍是需要這樣的醫治的場所。並且這裡畢竟還是需要日語的,因為玉蘭莊是一個透過日語進行心靈關顧的地方,同時也是藉由使用他們身體的一部份的日語來接納他們,使得人們得以恢復原本的人性的地方。

需要玉蘭莊的世代的人還依然健在。同時,玉蘭莊要繼續運作下去,想必也比以往更加地困難,需要更多克服種種困難的努力。我打從心底禱告祈求,願今後依然像現在一樣,玉蘭莊繼續維持下去,持續進行以日語的關顧。同時,聚集在這裡的每一個人,也都能過得更加健康、更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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